第四十六章 哈，我谁都欠
连续出车，元旦那天，秀兰想让水生休息一天，于是说：“店里生意肯定很忙，而且还说，你跑车四五天，还没有服装店半天挣的多。”
这是实话，水生跑车，一天平均也就三百多。去省城拉变压器的六百块运费，那是因为供电局实在着急，纯属意外。就这样，水生心里还过意不去。
今天也肯定会很忙，还主要是零售，秀兰也就想着，把院子里的两个铁衣架在搬到外面，重开南面那间小屋。
秀娟没回去，水根也没回去，俩人一大早从学校赶来，做好了严阵以待准备。
但水生还是出车了。太平乡，也就是他们那个乡，有四个人合伙，凑钱买蜂窝煤成型机，机器预定好了，但找不到车去拉，打听到水生有车，先找到陈家庄，又跑到市里，说啥也要请他帮着运回来。
路程不远也不近，一百五十公里，运费给到三百，不算多，但乡里乡亲的，水生爽快地答应答应。
“他就是这样，看不得别人着急。”秀兰给月茹说这话的时候，带着抱怨。
月茹也明白，秀兰之所抱怨，不是因为挣钱少，秀兰姐主要是心疼水生哥，说良心话，三百块钱运费真心不高。
倒也听顺利，水生回来的时候，刚过五点，店里依然很忙乎，刘辉也在，和月茹肩并肩地忙乎着，俩人依然成了恋人关系。
下个星期，两人将回月茹家，去见月茹父母，而刘辉父母也已把月茹当成准儿媳妇，还经常过来看看。
有他俩，再加上秀娟和水根，水生也帮不上忙，索性回到后面，坐在院子里，端着茶杯，眯眼喝茶。
刘辉走了过来，拍了一下肩膀：“看你舒坦的，真成地主老财了！”
水生抬头笑笑，没说话。
“怎么了，真累了？”刘辉扯过一条板凳，坐在水生身边。
水生舒服地转了一圈脖子：“还行，再跑一个长途都没事。”
“咱挣钱也得要命，也得找时间放松一下，今天元旦，晚上怎么安排？”刘辉问道。
“关你什么事？”水生眯眼说道。
刘辉瞪起了眼睛：“你这家伙，我这帮半天忙了，连饭都不管？”
水生哈哈笑了：“你是在帮忙吗，你是司马昭之心，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
刘辉举起了拳头。
水生歪头看着刘辉：“我说错了吗？”
“去你的吧。”刘辉扭过脸去。
“把老黄、老吴、老郑他们都叫过来，今天晚上整点。”水生说。
刘辉摆手说：“他们都不好意思了，尤其黄耀华，你刚送他一套西服，脸皮再厚，也不会来了。”
水生点点头：“是啊，人家都很要脸。”
“你这阴阳怪气的！”刘辉站起来，左手摁住水生，挥起右拳。
水生赶紧笑着说：“别别，今天晚上让向阳饭馆送菜过来，怎么样？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刘辉又坐在凳子上。
水生喝一口水，眯着眼说：“我跟房东王老师写信了，准备把这个院子买下来。”
刘辉啧啧嘴：“我艹，你可真牛，我就是想结婚，现在都没自己房子。”
水生笑笑：“没事，等明年生意还这么好的话，我就把这老房子推倒，盖两层楼，到时留出一间房子来，给你和月茹住。”
刘辉哼了一声：“我他么是自讨羞辱来了，就我，堂堂一个即将上任的销售科副科长，要你这个死个体户施舍？”
水生也哼了一声：“不住拉到，就跟谁求你似的。”
刘辉又要挥拳：“我现在真看不惯你这暴发户的嘴脸！”
水生笑了：“哈哈，难道我推着自行车来卖鱼，你就看惯了？”
“对，你就该那个样，还必须满身腥臭味。”刘辉说完，也笑了。
“可是哥们现在不是那样了，很失望吧？哈哈，哥们现在——我都不知道，现在怎么突然就，就这么——”水生放下水杯，使劲攥着拳头，他想说自己这么有钱了，但始终没说出口。
过了一会，水生才松开拳头，小声说：“接到退伍命令时，我还想着，行了，以后就脸朝黄土背朝天种地，搞养殖，买台拖拉机，顶多整个万元户，老婆孩子热炕头，这辈子就那样了。”
“其实以前想法也很好，很大自然。”刘辉说道。
“对啊，现在这样，觉得不可思议，不过，谢谢啊，小辉，要不是你，我还真卖不成衣服。”水生笑道。
“既然想说感谢我，却又叫我小辉，我看你真是皮痒痒了！”刘辉又挥起拳头。
月茹站在门口，喊了一句：“刘辉，去拿江华牌这个款式的中号衣服。”
水生扭头看着刘辉：“快去，领导让你干活呢。”
“好嘞。”刘辉嘴上答应着，拳头落下来，砸在水生左肩上。
“这么狠！”水生疼的龇牙咧嘴。
刘辉得意地笑笑，转身要去西屋，却又回头看着水生：“不对啊，咱俩什么关系？”
“战友关系。”水生回答。
“那凭啥我去拿？”刘辉瞪眼说道：“搞得我像刚来的临时工一样。”
“那你别去。”水生又悠闲地喝了一口茶。
刘辉指指水生，走了。
水生冲刘辉大声喊道：“小辉，记住了，这就是卤水点豆腐，一物降一物。”
西屋货架上的包裹内，写着衣服品牌，也标着大小号，刘辉很快找到，拿着衣服出来。
水生正在想着，应该盖什么样的楼房，水生经过时，忽然伸手拧了一下耳朵，疼的水生大声骂一句：“什么时候才能长大！”
刘辉嘻嘻哈哈地跑了，水生捂着耳朵，也大致想好了怎么盖楼。
院子不要了，全部盖上，一层当做仓库，同时做批发，二楼前面房间零售，后面当做宿舍，嗯，就这么定了，再找人设计一下。
水生又满意地喝了一口茶。
水根该返校了，秀兰给他二十块钱，让先去街上吃饭，剩下的钱，是下周生活费。水生每周顶多给他十块钱，水根哪里这么富裕过。他乐滋滋地来到后院，对水生说：“哥，老支书让你后天早上回去。”
要回去改选支委，水生差点给忘了这事：“知道了，好好学习，年底考好了，奖励你十块钱。”
水根晃晃手中两张大团结：“你也太抠了，秀兰姐都给我二十。”
水生气的站起来，要踢水根：“你嫂子的钱，就是我的钱。”
“还没过门呢，就叫我喊嫂子。”水根嬉笑着跑了。
水根正在收拾后院，秀娟又来了：“哥，我回学校了。”
“吃晚饭再走，让向东送你。”说着，水根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，塞给秀娟。
秀娟摆手：“我现在不要钱。”
“那你随便挑一件衣服。”水生很大方地说。
“我不挑，挑了，我姐也不让我拿走。”秀娟噘嘴说道。
“明白了，年底前哥你挑一件。”水生又把钱塞给秀娟。
秀娟接过钱，歪头说道：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水生点点头。
秀娟高兴地走了。
水生耸耸肩：“哈，我谁都欠。”
